2006年2月22日,萨达迈拉市的地面在一声巨响中颤抖。拥有1200年历史的阿里·哈迪清真寺金顶被炸成碎片,瓦砾下埋着什叶派信徒的鲜血。 三天内,160具尸体堆满巴格达的街道,而这一切只是开始——什叶派民兵冲进逊尼派社区,把邻居从家里拖出来枪决;逊尼派武装用汽车炸弹轰塌清真寺,报复的火焰烧遍整个伊拉克。 那个曾经被萨达姆用铁腕压制的教派火药桶,终于炸了。
当美国大兵用绳索套住巴格达广场的萨达姆铜像时,欢呼的人群高喊着“自由”。 可他们没想到,自由的第一份“礼物”是宗教清洗。阿里·哈迪清真寺爆炸后,500多个什叶派家庭挤在萨德尔办公室避难,40多户逊尼派躲进伊斯兰党驻地。 巴格达舒拉区的记录员麻木地登记着数字:三天,160条命。 而这才2006年,接下来两年里,教派仇杀让1.2万伊拉克人死在同胞手里——比萨达姆30年政治迫害的死亡总数还多。
什叶派终于翻身做了主人。2005年选举中,他们拿下议会多数席位,总理和石油部长宝座全归了他们。 可掌权后的第一刀砍向了40万前政府雇员:只要曾是复兴党员,立刻开除甚至坐牢。被革职的逊尼派军官抱着步枪投奔反政府武装,技术专家逃往邻国。 街头的失业青年每月领200美元,就愿意为教派民兵卖命。
巴格达绿区里的政客们忙着分蛋糕。 什叶派三股势力暗战不休:西斯塔尼的温和派念经祈祷,哈基姆的“巴德尔旅”握着枪杆子,萨德尔的“迈赫迪军”直接朝美军发射火箭弹。 库尔德人趁机把石油重镇基尔库克圈进自治版图,逊尼派议员在议会摔桌子骂街。 美国搭的民主戏台,演成了三派割据的乱局。
西方媒体欢呼伊拉克GDP暴涨1200%——从2003年的219亿冲到2023年的2658亿美元。 可石油管道里流淌的黑金,半点没渗进平民生活。巴格达豪宅区外的贫民窟里,五分之一人口日均收入不足2美元。 退休教师哈桑的养老金停发十年了,全家挤在漏雨的土坯房,而前石油部长贪腐案卷走50亿美元。
医院走廊躺满病人,消毒水混着脓血的腥气。萨达姆时代的免费医疗早成泡影,巴士拉水源污染让11.8万人中毒腹泻,但政府拨的净水设备款被官员倒卖。 学校教室用木板封住炸碎的窗户,孩子们在课本空白处画冲锋枪。 当巴格达豪华酒店里外国石油商喝着威士忌时,郊区的母亲要走八公里打浑黄的河水。
科威特人确实不用再怕萨达姆的坦克了。 1990年8月2日凌晨,伊拉克四个师碾过边境,九小时占领全境。 埃米尔的弟弟死守王宫战死,中央银行82吨黄金被洗劫一空,连动物园的羚羊都被伊拉克士兵烤了吃。 如今科威特人均GDP 3.4万美元,全民免费医疗教育。 但他们的安全感靠美军基地撑着——2024年元旦,火箭弹照样砸中了阿萨德空军基地。
真正的赢家端坐在德黑兰。 萨达姆的绞索刚套上脖子,伊朗特使就踏进巴格达总理府。什叶派掌权的伊拉克,每年从伊朗进口60亿美元商品,连电力供应都依赖邻国输电线。 当美国第五舰队在波斯湾巡逻时,伊朗革命卫队的卡车正畅通无阻驶向叙利亚前线。 那个被萨达姆用八年血战挡在国门外的死敌,如今坐在伊拉克客厅喝茶。
巴格达菜市场的小贩阿卜杜勒攥着第纳尔犹豫不决。 羊肉涨到去年三倍价,他最终买了半斤鸡架。身后墙上贴着两张海报:左边是举着紫色墨水手指的选民——2005年大选时他投过票;右边是裹着尸布的爆炸案遇难者,里面有他儿子。 电视里正播着总统讲话:“我们拥有民主! ” 阿卜杜勒突然把鸡蛋砸向屏幕,蛋黄顺着“民主”两个字淌下来。